作者: 範明奈 28
在我7岁那年,随着父亲所在部队大换防,我们乘坐着「闷罐式」军用列车,从美丽的松花江畔搬到沈阳,住进辽宁省军区大院(原东北局大院)。那院子真叫大,个把钟头走不到头儿。
三静儿家是我家门挨门的邻居。三静儿有着一双黑亮亮的、眼角略向上扬的双眼皮大眼睛,一看就是认真、要强、有点倔强的女孩。她比我大半岁,和我同班,没几天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总是结伴一起去上学,不是我去找她,就是她来找我。
「大院儿」里,有几千个孩子。夏天有巨大的游泳池,冬天有两个相连的滑冰场,还有战士们训练体能的障碍、跳远、平衡木等设施。要想在孩子群中受到尊重、「拔份儿」,那只有一条定律:就是勇敢者定律,在各种挑战性运动中表现出色。哎呀,回想起来真是有意思,我根本就没学过跳水动作,可敢闭着眼睛从几米高的跳台上往下跳,前胸肚皮被水拍的通通红。刚刚学会骑自行车,还不会刹车呢,就敢参加赛车比赛了,到达终点时车子还在飞驰,硬是蹦下来的,摔得两个膝盖血肉迷糊。三静儿无疑是好样的,她好像天生运动神经就特别地发达,她总是受到伙伴们羡慕的眼光。
没多久,这几千个孩子开始惹事生非了,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为了整顿纪律,省军区专门成立了辅导员系统,孩子们早晨开始跑步。6点钟的号声一响,我们就会在5分之内冲出家门。沈阳的冬天那是真叫冷呀,经常冰天雪地,一步一滑,我和三静儿就手拉着手跑,除非我俩摔在一起。
记得有一天放学,不知谁说,这太阳就要落山了,咱们去看看太阳什么样吧。于是,我们几十个一起回家的同学开始沿着院外护城河大坝去追赶太阳。那大坝好像没有尽头耶,我渐渐地跑不动了,落在后头。三静儿就掉过头来跑回来拉我,不许我落下。最后全体成员都趴在了大坝上,太阳还依旧笑眯眯地悬挂在天上。
有一次参加校外劳动,我上厕所回来,看见一个高年级男孩正欺负三静儿,在那大喊大叫。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铁锹冲了过去,指着那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家伙说,你再欺负她我就铲你。我青少年时代有点像男孩子似的性格大概就是在那样的岁月里铸成的吧。我和三静儿的友谊也就是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积累起来的。
可就是这样一对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在三、四年后的某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始闹起小别扭来,上学的路上不说话了。15分左右的路程一句话也不说,该是何等的尴尬。可谁也不愿意主动打破僵局说第一句话,又谁也不肯背叛友谊不去找对方。几个月呀,默默地敲门、默默地等待、默默地同行、没有一句话!回想起来,三静儿那故作无视又掩饰不住关切的眼神似乎就在眼前。直到有一天,她父亲接到调令,他们全家搬到别的城市去了。
我好后悔呀,三静儿。在你临行的前一天,我几次走到你家门口想开口叫你,可我忍住了,我悄悄地把送你的笔记本放进你家的信箱里。从此一别,天各一方,彻底地失去了你,再没看见过你亲爱的容颜,再没有一点你的消息。
三十多年过去了。岁月流逝,往事可还鲜活着,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三静儿,你在哪里呀?你生活的好吗?我儿时的伙伴,我人生的第一个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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